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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販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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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男子漢, 就是被翟大伯翟二伯要賣掉時,他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這個時候,卻爆出了哭聲。

“阿爹, 你怎麽, 怎麽才回來啊!”

好傷心,好委屈!

四年了, 阿爹都四年沒回來了。

他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阿爹,但是他認得阿爹。

阿爹要是早點回來,娘也不會跑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不知道, 其實他早就懂事了, 知道娘不要他了。

他就只有一個阿婆,沒有親人了。

大家都說阿爹死了, 他卻怎麽也不願意相信。

在他的心裏,阿爹是英雄, 是支撐他堅強活下來的精神支柱。

他以為自己可以更堅強, 但是在見到阿爹出現的剎那,他卻再也忍不住, 想要哭的沖動。

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要說他小小年紀, 怎麽認出得阿爹。

他當然認得。

他雖然小,但見過阿爹的照片,早在阿爹出現的剎那, 他就認出來了。

他的記憶向來好,見過誰, 從來不會忘記。

“兒子不哭,阿爹回來了,就不會再扔下你。”

翟建國安慰住了兒子。

兒子小小的,軟軟的, 一團,抱在懷裏,覺得好輕。

就好像沒有重量似的。

“誰說我哭了,我才沒有哭。”翟泓倔強地否認。

小家夥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盛著太多的委屈,還有悲傷。

一個四歲大的孩子,卻要承擔起養家的重擔。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都沒有柴垛高的小包子,再堅強,此時看到爹出現的剎那,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嘴唇卻緊緊地抿著,倔強。

用手將眼淚一擦,並不想讓阿爹看到他眼裏的眼淚,那樣很丟臉。

將頭偏開,更不想讓阿爹看到他眼裏曾經流過的眼淚。

他是小小男子漢,絕對不能讓阿爹看到他流淚的樣子翟建國被兒子那倔強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

第一次見到兒子,是兒子剛剛出生幾個月,當時他休假回家,親不夠,愛不夠。

後來他被緊急地招回了部隊,之後一直在出任務,請不了假,回不了家。

這一過,就是三年。

三年裏,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兒子,想念妻子。

他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兒子這,他虧欠著。

看著他們父子倆互動的樣子,翟阿婆也是熱淚盈眶。

“建國啊,你回來了?”

回來了好!

回來了就好啊。

外面一直傳言,她兒子死了。

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她卻不相信。

她的兒子好好地,怎麽可能會死?

他去當兵的時候,就向她保證過,一定要好好活著,活著來見她。

老大和老二,一直說老三回不來了,讓她放棄阿泓。

她怎麽可能會放棄?

她的孫子,可愛乖巧的孫子。

“娘,兒子回來了!”看到阿娘臉上的淚水,翟建國也忍不住唏噓。

他去當兵的時候,阿娘身體還很健康,沒想到這一次回來,阿娘的身體竟然敗成這樣了?

翟阿婆連連說:“回來好,回來就好。”

兒子回來了,孫子就不會被那兩個畜生賣了。

幸好,兒子回來得及時,否則她可愛的,乖巧的孫子就沒了。

她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

“我……”翟建國正想說什麽,突然聽到兒子喊:“啊,他們,想跑!”

兒子的聲音,響起的很及時。

翟建國望了過去,果然就看到了翟大翟二帶著各自的老婆,往院門外溜。

顯然他們沒有想到,人家還好好地活在世上。

更沒有想到,翟建國會回來。

他們怕老三追究,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說過,城裏的人出了五百塊,讓他們把孩子送上門。

但這畢竟是見不得人的,萬一被捅出去,他們也別想在村子裏呆了。

雖然知道老三不會真把他們怎麽樣,但他們心裏還是會擔心。

現在的建國,那可跟以前什麽都不懂的建國不一樣了。

看著精氣神特別好,在部隊混得很不錯吧?

他們倒不怕老三查出他們私底下那些勾當,畢竟收人錢財的事情,那也是私底下進行的。

這事可不敢放在明面上,收了錢,那就是買賣孩子了,那可是犯法的,那是要吃官司的。

翟大翟二就算心裏再想那個錢,也不敢真的把這事捅到外面去。

他們在抓了翟泓,想把人帶到城裏時,也沒有說收了人家的錢。

只是以伯伯的名義,關心侄兒,才說要接他去城裏享福。

現在翟老三回來了,這事自然是不能幹了。

兩人就算是心裏再不爽,那在明面上也得裝。

他們可是被老三抓個正著。

他們自己跑到老三家裏,賣侄子是一回事。

但是被抓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雖然現在老三並不知道情況,萬一被他查出來呢?

老三可沒有那麽好說話。

他可不是老娘那樣年邁沒有力氣,任由他們胡鬧。

老三正當壯年,又是當兵的,要是真的發了火,他們兩個都不夠他一個打的。

還是先溜為上。

但是,他們剛跑,就聽到那個小畜生,竟然出了聲。

他們想殺了他的心都有。

讓他們跑掉不行嗎?

“老三,你這可算是回來了,你不知道阿娘和阿泓過得有多辛苦。”翟二最先說。

翟大也道:“是啊,建國,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我們卻是不相信的,可不,就把你給盼回來了。”

翟建國卻不作聲,他對自己兩個哥哥,也沒多大親情。

兩個哥哥什麽性格,他從小到大還能不知道?

只不過從來沒有幹過出格的事情,但是他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情景又是怎麽回事?

翟建國的不吭聲,又冷冷地打量著他們,這讓翟大翟二心理有些忐忑。

越是這種不說話的情況,更是難以琢磨透老三的心理。

也不知道老三到了多久,有沒有聽到他們跟老太太說的話,他們一開始抓著翟泓的行為,那是想賴也賴不了。

但實在還能夠說成是去城裏玩,也能糊弄過去。

只不過老三精著呢,也不知道能想到什麽。

“老三,既然你回來了,那咱們兄弟幾個就該好好聚聚。我們可是三年多沒見了。”

翟建國淡淡地說:“聚就不用了。”

翟大:“應該的,怎麽不聚。咱們是兄弟,親兄弟,你這好不容易回來了,怎可不聚?我這就去買酒菜。”

翟二:“我也去!”

翟大翟二不等翟建國有方面,人就已經跑了。

翟泓喊:“阿爹,他們跑了!”

翟建國冷冷地看著兩個兄弟逃跑的樣子,心裏有太多疑問,需要詢問。

他見到家的時候,就看到兒子被人抓在手裏,翟大翟二的解釋是要帶孩子去城裏玩。

但是他總覺得不對,神情不對,他當時可是看到阿娘緊緊地抓著兄弟倆人,不讓他們動手的。

兒子在他們的手裏晃悠著,似乎在掙紮。

“阿爹,你怎麽就把人放走了啊?”翟泓不滿地喊。

大伯二伯怎樣對三房的,哪怕翟泓年紀再三,也知道好賴。

大伯二伯並不喜歡他,以前有阿爹罩著,他們不敢怎樣。

也不敢來家裏鬧。

但這一年來,外界越來越多的人傳言,阿爹死了,大伯和二伯對他的態度就變了。

以前還顧著點阿婆的面子,最近是連阿婆的面子也不顧了。

剛才那麽兇神惡煞地要來抓人,抓得他手很疼。

雖然他們只是說要把他帶城裏去,說有人喜歡他,但他就是不信。

大伯二伯絕對沒有那麽好,如果真有那麽好的事,怎麽不給他們的孩子享受,要便宜他?

不得不說,翟泓雖小,但已經能想通很多事情了。

翟建國倒也沒有急著就去追趕翟大翟二,反正他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他現在首要的,就是跟阿娘和兒子團圓,還有搞清楚他不在的這些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想要抓我。”翟泓嚷道。

翟建國想到了他到家的時候看到的情況,當時也確實是翟大翟二正抱著阿泓。

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沒搞明白,只是大體想到沒什麽好事。

此時看到兒子眼睛紅紅地,向他控訴著,想到自己不在的時候,兒子肯定受了不少委屈,頓時心疼了。

他說:“他們跑不了多遠的,到時候阿爹去他們家裏逮他們。”

翟泓沈思了一番,小大人似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此時,翟泓坐在阿爹的腿上,正把玩著翟建國衣服上的鈕扣,邊聽著阿爹和阿婆的談話。

“阿娘,燕子呢?”

翟建國抱著兒子,任由他把他的軍鈕當玩具,問起了家裏的情況。

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那個一直追著他要嫁給他,那個在他入伍後,一直守著他的家,幫他照顧老人孩子的妻子,他並沒有在家裏看到。

難道是出去了?

一提到虹燕,翟阿婆突然不說話了。

就連原本玩著軍裝鈕扣的翟泓都身子猛地一僵。

翟建國感覺到了不對勁,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感覺出了事。

“阿娘,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第一反應就是,妻子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被人欺負了?

翟阿婆嘆了一聲,卻不作聲。

原本玩著鈕扣的翟泓,突然抱住了翟建國的脖子,嘴唇輕輕地顫抖著。

他想起了村人說的那些話,說阿娘不要他了。

他抱著翟建國的脖子,不停地搖頭,突然喊:“阿娘不會不要我,阿娘只是有事。”

只是短短的一兩句話,沒頭沒腦,但是翟建國卻突然懂了。

他心裏也發慌,想問問翟泓,但是小家夥不停地抱著他的脖子,就是不願意松手。

翟建國嘆了一聲,望向了自己的阿娘,“阿娘,燕子怎麽了?”

見翟泓把話說出來了,翟阿婆也知道瞞不住。

其實這事,也瞞不了,建國遲早會知道的。只要他在村子裏,隨便問上幾句,就會有人告訴他,哪怕他不問,村民們也會說。

可是不止一個人在她耳邊提過,虹燕跑了,跟人跑了的事情。

只不過她不願意相信,孩子也不願意相信罷了。

但是已經一年了,兒媳婦一直都沒有出現,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哪怕她心裏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兒媳婦可能真的是跟人跑了?

“阿娘!”翟建國急了。

翟阿婆嘆了一聲:“虹燕已經失蹤一年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外面有人說曾經見過她。但我不相信。虹燕是什麽人,咱娘倆最清楚,她怎麽可能會丟下孩子不要?”

翟建國的拳頭緊緊地捏起,又放下。

最後整個人就跟洩了氣一樣。

如果虹燕真的跟人跑了,他會怎樣?

他自然會怒,但是……

他在心裏嘆了一聲,迎上兒子烏溜溜的大眼睛,翟建國滿腔的怒火,又忍不住散了。

翟阿婆說:“建國啊,我不相信虹燕會拋下孩子,她把孩子和你看作比命都重要。我總在想,是不是出事了,但是我沒有能力,我找不到她。外面又有很多閑言碎語,說虹燕跟人跑了。”

翟建國嘴唇緊緊抿起,好久才道:“我會想辦法找到燕子的,會委托武裝部的幹部幫忙尋找。只要還在縣城裏,那就一定能夠找到。”

翟阿婆說:“但願如此。”

她不想把兒媳婦想得那麽壞,她不願意,孫子也不能沒有娘。

如果……最後能夠找回來,只要虹燕還願意好好過日子,她這期間失蹤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

但如果她真的不要孫子了,那就當……她不存在吧。

老人心裏嘆息著,愁得跟什麽似的。

……

翟建國的回來,驚動了全村的人。

誰也沒有想到,在村民眼裏本應該犧牲了的人,竟然又活著出現在了大家的眼裏。

而且看他衣服的口袋,似乎還當官了?

這可不簡單,翟家村出去的人,沒有一個人像翟建國這麽有出息,竟然還當了軍官了。

這消息,一下子就引起了所有人的註意。

村長和村支書也滿面紅光,看著翟建國的眼神,那可是熱烈到了極點。

“建國,你可回來了。”看到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村支書頓時熱淚盈眶。

是誰說建國死了?

說他在執行一次任務的時候死在了戰場上?

他們這邊又得不到確切的消息,只能從回來探親的人口裏得知這些消息。

建國又是三年沒有回來。

如果一開始他們不相信,在他三年沒歸之後,不相信也相信了。

還好,建國回來了。

建國那也是他看著長大的,當時他就覺得建國是個有出息的。後來有人帶了信回來,說建國犧牲了,當時他還怎麽也不願意相信。但是建國一去就是三年,這三年間什麽消息也沒有,連封信都沒有,這又不得不讓人相信。

沒想到,建國不但沒死,竟然還這般有出息,這能不讓他高興嗎?

翟建國說:“我不在的日子,多虧了村委幹部們的照顧,將來還勞幹部們多照顧。”

聽到這話,村支書臉上不免有些發紅。

羞愧的。

當初建國出去當兵,村子裏誰不高興?後來也確實一直照顧著建國的老婆孩子。可後來有人帶回了建國犧牲的消息,而且三年中建國一點消息也沒有,大家也就默認了他已經犧牲的消息。

後來翟阿婆和翟泓過的是什麽日子,村委幾個幹部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們卻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果他們當時哪怕是關照一點,翟泓也不至於苦成這樣。

也不會被人這樣欺負了。

如今被翟建國提了出來,怎能不讓他們慚愧?

真是羞不可當啊。

但他們又不敢說他們睜只眼閉只眼,只能胡亂地應下了翟建國的謝。

有人歡喜有人憂。

翟建國回來,翟阿婆和翟泓興奮到了極點,但對於剛剛做過壞事不久的翟大翟二來說,卻是寢食難安。

兩家人擠在一起,商量起了該怎麽辦。

他們也沒有想到,老三竟然回來了。不但回來了,而且還當官了。

老三再不是他們眼裏那個沒點本事隨時可能犧牲在戰場上的那個人了。

人家既然當了官了,就說明在部隊裏混得很不錯。

不但村裏的幹部們敬著他,村民們敬著他,就是縣裏也有面子,特別是武裝部的。

他們就害怕,兩人當時做的事情,被人翻出來。

雖然當時他們沒有提錢的事情,只說城裏有人看上了翟泓,但是這話能夠騙老太太,估計也騙不了老三。

老三是誰啊?在槍林彈雨中闖過來的人,又怎麽可能會猜不透這裏面的關節。

老三如果猜到了,會怎樣?

他們不敢保證,老三會不會動怒。

“大哥,你說怎麽辦啊?”翟二很愁,“早知道當時我們就不應該收了那人的錢,現在搞得上不上,下不下的。”

如果沒有收人錢,他們就不會幹出抓翟泓進城的事情,那就不會被老三抓個正著。如果不是被抓正著,那也就沒有現在苦惱的事情。

但是那個錢,確實看著香啊,這會又要退回去,那也是相當的不好受。

翟大一咬牙:“錢我們還回去,老三那裏,咱們絕對不能說是賣了錢,就說看不得阿泓受苦,就想給他找個好人家。雖然老三也會惱,但也不至於惱成什麽樣。錢的事,咱就四個人知道,誰也別透露出去。”

翟二:“那是自然,咋還敢提錢的事?不要命了?”又朝自己的婆娘道,“聽到了,這事給我蒙在肚子裏,不許往外說。”

翟二伯娘:“我傻嗎?”她自然知道,這事事關重大,絕對不能往外說。

翟二松了一口氣。

覺得這事,也不會透露出去,只要誰也不說,還會有人知道?

自然是不可能的。

翟二:“大哥,咱們就買些酒菜,讓老三來家裏吃飯吧?咱們不管怎樣,都是親兄弟,老三再怨,也不會怨到哪裏去,咱們再說說好話,興許老三就會把這事揭過去了。”

翟大一咬牙:“那行,咱就買些酒菜。但這錢,咱兩家得平分。”

翟二:“那是自然,難道我還能讓大哥一個人出了?”

兄弟兩人商量了,哪怕兩人的妻子心裏都老大不願意,但這事也得這樣辦了。

可不能讓老三記恨著他們。

……

不只翟大翟二想要請翟建國喝酒,就是村民們,很多家也是。

有不少的人,在翟建國當兵之前,關系就不錯,還有些是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後來翟建國去當了兵,大家的關系這才慢慢淡了。

現在翟建國的回歸,他的那些老朋友們,自然也高興。也有幾家人請了他過去吃酒,但都被他拒絕了。

沒名沒理的,請什麽酒?哪怕是他的兒時玩伴,但現在彼此之間的感情也淡了許多。而且他要照顧老娘和孩子,沒工夫去。

但是翟大翟二的酒,翟建國卻不得不去。

也不是真正去吃酒的,而是去問問,他們在他不在的日子裏,是怎麽照顧他的老婆孩子的?

他也沒指望他們能多優待,但也別狠著心虐待。

對村幹部,翟建國自然敬著,哪怕他知道幹部們當年也有睜只眼閉只眼之嫌,但他也不可能真去判罪人家幹部們。人家畢竟沒這個義務。

但是自己的兄弟就不一樣了。

而且,他心裏有疑問。

那天,因為他剛到家裏,老娘眼裏都是驚喜,而且他也不願意當著老娘的面去盤問事情的真相。

但是他還是想揍他們丫的。

這是當兄弟的表現?

這是想幹什麽?

他把老婆孩子還有老娘交付給他們照顧,就是照顧出這個樣子來的?

就算是一個外人,也絕對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更何況他們還是他的親兄弟。

從老娘的話裏,他大致了解到了當時的情景。

但他不是老娘,只要說一說當時的情景,他就大致猜到了。

這兩個畜生,絕對沒按好心。

說是把阿泓接到城裏去,送給別人收養。看似是好心,怕阿娘照顧不了阿泓,妻子又不在,所以把孩子送人。

但這是兩個伯伯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

要是別人說這樣的話,他不會怪,但這是他的親兄弟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

他是不在,但他們不是人嗎?他們是孩子的親大伯親二伯,哪怕照顧一下孩子也辦不到?以前他也沒少幫這兩人,偶爾也會寄去津貼,讓他們幫忙照顧照顧他的老婆孩子。

但他們就是這麽照顧人的?

他到的時候,翟大和翟二笑臉迎人,望了望他的身後,並沒有見到翟阿婆和翟泓兩個人。

他們一楞,“阿娘和孩子怎麽沒來?”

翟建國說:“阿娘身體不舒服,很早就吃了晚飯睡了。阿泓還小,帶過來不方便,我也早早做了飯菜讓他先吃了。”

翟大翟二相互對視一眼,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老三會不帶老人和孩子過來。

他們本來還想著,如果有阿娘在場,就算老三發了火,看在老娘的份上,那也不會太過火。

但老三顯然是看出了他們的目的,竟然早早地讓老人孩子睡下了,並沒有帶過來。

那如果到時候他們兄弟三人爭執起來,老三可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心裏想著要糟,但是兩人面上誰也沒有現露出來,就像什麽事也沒有。

好像就是很純粹地請了翟建國過來吃飯,並沒有其他任何的企圖。

但是翟建國心裏卻壓著一股火。

一股對兄弟失望的火。

以前看到營長家裏那些糟心事,看到營長為了家裏的事情,一頭爛額的,當時他們還覺得營長太可憐了,攤上這樣的爹娘。

可如今,家裏發生的那些事情,卻讓他同樣也頭疼,他怎麽就攤上了這樣的兄弟?

……

翟建國走了之後,翟泓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卻怎麽也放心不下。

他怕自己的阿爹被那兩個人給騙了。

那兩個人名義上是他的伯伯,但幹的卻並不是人事。

翟泓雖然還小,但他什麽都懂了。

小小年紀要維持生計,還有什麽事情不明白呢?

“阿婆,你說阿爹會不會讓他們給騙了?”翟泓睡不著,就跑去了翟阿婆的房間裏。

其實兩個房間就隔著一個墻,翟家三房並沒有太多的房子。

以前翟泓是跟他娘睡一間的,後來虹燕走了之後,翟泓就跟翟阿婆住一起了。現在翟建國回來了,翟泓自然是跟阿爹一起住。

他也喜歡窩在阿爹懷裏的感覺。

以前總是羨慕小夥伴們有爹有娘,就他沒有爹只有娘,後來連娘也不見了。

村裏很多孩子罵他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他怒極,也會跟他們打架。

但打完之後,就異常的空虛,還有不安全感。

如今阿爹終於回來了。

阿娘說,阿爹是大英雄,他長大了也要像阿爹一樣,做個大英雄。

他記住了,一直都很堅強,也從來不說一聲,哪怕家裏沒個大人,阿婆又傷了腿,只能靠他一個小孩子每天弄點兒野菜度日。他也絕不哭,再苦再累,他都不哭。

現在阿爹回來了,他再也不是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了,他可以很驕傲地告訴那些村裏的孩子,他是有人疼的。

當時,翟大翟二過來要抱走他,他再小也知道,那準沒好事,否則阿婆不會哭成這樣。但是他太小了,沒有力氣,也鬥不過他們。

如今阿爹回來了,那就是主心骨回來了,他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了。

他也有人保護了。

他再也不怕什麽了。

但是大伯和二伯卻叫走了阿爹,他害怕阿爹不知道他們的壞,被他們騙了。

當翟泓遲疑著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翟阿婆也楞住了。

之後她搖頭道:“你阿爹多聰明,肯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老人心裏嘆息,當時建國問他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她自然是不敢瞞他的。

哪怕那兩個畜生也是她的兒子,但是他們做出來的事情卻豬狗不如。而且她也知道瞞不住,阿泓雖然還小,但一些事情也能夠講清楚了。

而且,阿泓恨著老大老二呢。

翟老太又再次嘆了一聲,家裏怎麽就那麽多混賬事?

那兩畜生,怎麽就不幹人事呢?

當初想把孩子送走,可不就是怕孩子連累到他們嗎?

他們作為孩子的親大伯,竟能夠放任自己的侄子送給別人?

這事說出去,誰也不會認同。

她當時把這事說出來的時候,老三那收養皺得都可以夾死一只蒼蠅了。

她也知道老三怒了。

當時那拳頭砸在桌子上,桌子本就快壞了,被他這麽一捶,當場就散了架。他們連吃飯的桌子也沒有了,還是放在衣櫃上吃的。

老三當時有些慚愧,說明天去市集上買,後來被她阻止了。

去集市買做什麽?她弟弟就會做木工,到時候讓他做一個就行了,管兩餐飯,那也可以省不少錢。

當時老三說:“別讓老舅白幹了活,到時候我去老舅那裏,到時候把工錢給他。”

翟阿婆當時還想反對,都是親戚的,費這個錢做什麽,見外。

但是後來老三的話,讓她絕了心思,老三說:“阿娘,老舅也不容易,咱們去集市一樣要花錢,為什麽在老舅那裏,就要免費得這些東西,只管兩餐飯?”

後來翟阿婆終於被說動了。

但隨後,翟阿娘想到了兒子因為什麽原因打破了桌子,心裏又著急,同時又滿心憂愁。

她的三個兒子,到時候會打起來嗎?

翟阿婆不知道,對於老大老二,她恨鐵不成鋼,心裏也多少是怨的。

老三如果生氣,打一頓也是應該的。

翟阿婆就是在這種忐忑的心理中,聽到孫子的問話。

“可是阿爹萬一被騙了怎麽辦?”小家夥還是擔心著,會有什麽意外。

阿爹和那兩個人是兄弟,極有可能被騙。

“你阿爹知道怎麽做,自有分寸。”

盡管阿婆安慰他了,翟泓還是不太放心,他捏了捏拳頭,還是決定跑出去看看。

他也沒有告訴翟阿婆,怕她老人家擔心了。

但他更擔心自己的阿爹。

翟泓並沒有在翟阿婆的房間裏多呆,而是“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他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其實翟阿婆什麽都知道了。

早在翟泓跑過來問她這話的時候,她就猜到翟泓可能呆不住,會跑出去找老三。

但她並沒有阻止。

老人在黑夜裏嘆了一聲。

……

翟泓跑出去的時候,還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怕阿婆發現他跑出去了。

見沒人追出來,他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氣。

嚇死他了。

翟泓在村子裏常年跑著,對村子的環境再熟悉不過。哪怕是在晚上,他一樣不會迷路,而且又有其他村民屋子裏燈光的照射,那就更不可能迷路了。

他剛到翟大翟二院門外的時候,就聽到了屋子裏傳來的聲響。

好像有人在打架。

他著急起來,肯定是阿爹跟裏面的人打起來了。

阿爹就一個人,他們有兩個人,萬一吃虧了怎麽辦?

翟大翟二家的院門也沒有關牢,翟泓身子小,很快就鉆了進去。

很快,他就看到他的堂哥站在屋外,正擔心地看著屋子裏,還有他的兩個伯娘,也站在外面,甚至還哭著。

翟二伯娘說:“翟老三,那是你親哥,你也下得去手。”

翟泓本來擔心的表情,也因為翟二伯娘的話而頓時放松下來。

阿爹沒吃虧就好。

翟二家的人,所有的註意力都在屋子裏,沒有人發現翟泓的到來。

翟泓本來就小,身子一滑,又靈活,很快就鉆進了屋子。

打架的現場是在廚房裏,他很快就看到了他阿爹將翟二按倒在了地上。

翟大看情形,正要跑,也料準了翟建國一個人打不了他們兩個。他已經按倒了翟二,自然不可能有精力再去對付他,他就自個跑了,也不管翟二了。

翟二被按在地上,眼睛的餘光看到了翟大跑了,眼看就要跑到門口。他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憑什麽兄弟兩人一起做的事情,只有他被按倒了,而老大卻跑了。

他正要喊,就感覺到按著他的手似乎松了一下,他正要松一口氣,就看到了翟建國竟一只單手將他拖了起來,然後奔向了門口。

翟建國這一動作,自然也看在翟大的眼裏,他瞠目結舌,腳下的動作更快了,只想跑離翟建國。

這老三也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力氣大得驚人。他和老二兩個人聯手,都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抓他們竟然像提小雞。

但是,他跑得再快,能有翟建國跑得快?

他是軍人,常年接受訓練,什麽常規跑,什麽障礙跑,哪一樣能難倒他?

他又是特別行動隊的副隊長,體能更是除了營長兼大隊長的冉夏生外,最好的一個。

他們一跑,他馬上就追到了。

最先抓到的翟二已經被他拖著,哪怕是提著一個人,他跑得也比翟大快,一拳頭過去,就打在了翟大的臉上。

翟大的臉上頓時就跟開了顏料鋪似的。

翟大吼:“翟建國,我是你哥,親哥!”

翟建國:“你也知道是我親哥。親哥會做出你這樣的事情?那可是你親侄子,你也狠得下心!”

翟大:“我怎麽了?當時你犧牲的消息被傳回來,你媳婦又跟人跑了,我怎麽辦?我也有老婆孩子,我也要養活人,就靠著我每天賺的那點兒工分,夠嗎?我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養不起了,哪有精力養侄子?我也是為他好,人家是城裏人,妻子不會生育,想要個孩子,看上阿泓了,我雖然也舍不得,但想到阿泓跟著我們肯定要吃苦,那還不如送給別人,還能奔個前程。”

翟大越說越委屈,倒是把他和翟二拿了錢的事情給忘得一幹二凈了。

倒很像一個處處為侄子著想的大伯。

翟二此時已經不敢吱聲了,怕翟建國也這麽給他來一下。

但是他失望了,翟建國的第二拳,就是攻向他的。

翟大和翟二哪經受得住他的打,一下子就被他打趴在了地上。

鼻血就下來了。

外面的翟大娘和翟二娘,看得怕死了,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打了,發出尖叫聲,喊:“打人了!解放軍打人了!快來人啊,解放軍打人了!”

此時的翟建國身上還穿著軍裝,又兩拳下去,又砸了翟大和翟二身上。

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趴在門口,往這邊看。

小家夥,身子小小的,縮在門口裏,腦袋卻不停地往外面探。

看到翟大和翟二被打趴在地上。

看到自己的阿爹左一拳右一拳,打在那兩個壞人身上。

小家夥的眼睛頓時一亮,嘴裏“呵呵喝哈”地發著聲音,手上竟也學著阿爹的動作。

小家夥一開始還埋怨阿爹這麽久才回來,這會早就把這事給忘了,嘴裏不停地發著聲音,眼裏充滿了崇拜。

再聰明,再堅強,他終究只是一只四歲的小包子。

何況,崇拜的對象,又是自己的阿爹。

父子連心,他心裏再委屈,此時也只剩下了崇拜。

委屈是一回事,並不了妨礙他崇拜英雄。

這個英雄還是他的父親,那就更加的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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